赵白从魔药院大楼大门口出来时，正好是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出，大楼前最热闹的时候，魔药院不同于其他院，课业极其繁忙，一直到最后一节课，都有接近百分之九十的学生还留在教学楼里。
在一群经过了一整天的知识熏陶，外观看上去整齐，但气质总透着潦倒的学生中，赵白如同种植在灌木中的修竹，格外显眼。
林知温一出现在魔药院的楼下，赵白就收到了高沭阳气呼呼的通风报信，直到赵白安抚两句，他才笑嘻嘻回到了四年级上课的教室。
选择人最多的时候出来，赵白自然是故意的，“捉奸”、举报，能够击溃关靖宇，但对林知温却没多少效果，因为在林知温的潜意识里，他已经给自己洗脑了，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赵白，都是因为他对赵白的爱。
即使事情看起来早就面目全非。
对于林知温这种状态，“捉奸”不会让他有太多羞耻，说教也只会被他当做不理解，那么，既然他标榜自己的深情，赵白就让他看看自己的深情会招致怎样的恶果。
清冷到不含一丝情绪的目光从林知温的脸上扫过，在看到花束时略微停顿，赵白收回目光，从林知温身侧擦过。
“赵白！”林知温转过身，飞快喊住正和他擦肩的赵白，刚才赵白落在花束上稍微迟疑的目光他看得清清楚楚，赵白对他，还有感情！
果然，听到林知温的声音，赵白脚下一顿，最后停在了原地。
林知温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，亮得吓人。
“赵白...你听我说，我和关靖宇，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。”林知温急切道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语无伦次，只想把一切都向赵白倒个干净，让他能够明白自己的苦衷和对他的感情。
“...我都是为了你。”
林知温从最开始关靖宇第一次找他，一直说到了国一图书馆那天的事，不管周围人越聚越多，他眼里只看得到停在了他面前的赵白。
赵白没有打断林知温的话，表面上像是有所触动，实际心里只想冷笑，到现在，林知温还觉得他是为了赵白。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，那么他为什么会答应和关靖宇交往，他不应该对这个避之不及吗？
静静听林知温说完所有的话，直到再没有多的一句。在林知温向小狗一样恳切而讨好的目光中，赵白转过头，对上林知温熟杏子一样的双眼，那双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，看到赵白转头，微微弯起，似要露出如春风般甜香的笑。
赵白的嘴角一点点勾起，最后形成的弧度不是林知温所想的宠溺笑容，而是凉薄到了极点，找不到一丝感情流露的笑。
“你说都是为了我？”
赵白慢慢吐出这样一句话，林知温赶紧点头，生怕晚了，赵白就又要误会。
“你说是为了我的美术生涯，那你知不知道，我身为一个魔药系的学生，为什么偏偏对美术情有独钟？”
赵白凝视着林知温，微低下头的阴影落在林知温的眼眶下，如同两人交往时一样。
林知温眼中露出不解，他知道赵白喜欢美术，但从来没想过是为了什么。
“在我第一次走进国七校园的时候，在布告栏前见到了一个人，小小的身体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，虽然像是穿大人衣服的调皮孩子，却格外的乖巧，就连脸上的婴儿肥都那么可爱。”
赵白看着林知温身后那一块地方，像是看着很远的位置：“当时那个人望着布告栏里美术院展览的作品，眼睛里光芒像是藏了漫天的星空，从那时起，我就爱上了美术，因为我想再看到那片星空，最好是独独属于我的星空。”
说完这一切，赵白的目光再次落到林知温的脸上，看着林知温震惊的表情，自嘲一笑。
“可惜，这几年下来，那个小人的星星，终于还是从他眼中跑了出来。”
林知温看着赵白失落的模样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，这些话他从没在赵白口中听到过，此刻乍然听说，像是受到了突来的海啸，侵蚀了他整个世界。
他能想象赵白接下来的话是什么，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么他所谓的为了赵白付出的深情，只是一场笑话。
林知温紧紧闭上双眼，低下头不想去听赵白接下来的话，然而那话却直直钻进了他的耳道，一下一下，像是城中心的钟鼓楼上的钟杵鼓槌，狠狠敲在他的鼓膜之上，就连耳蜗都在发疼。
“在这六年中，我确实也真切爱上了美术，但拜你所赐，这辈子，我只要看到画笔画板，甚至是落在地上的一滴颜料，我都会觉得恶心难受，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接触美术了。”
说完最后一个字，赵白不带一点留念的转回身，林知温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抓住赵白的胳膊，手中的花束因为缺了一边支撑而滑落，林知温慌忙一句咒语念出，花束堪堪停在了离地一厘米的地方。
林知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，原本娇艳到让路边花坛当季鲜花失色的花朵，因为林知温的魔法对保护魔法的冲击，迅速枯萎，最终变成了一捧干黄。
林知温看着花朵的变化，手从赵白的臂膀上不甘心地一点一点滑下，双腿一软，跌坐在地。
看着地上的花朵，林知温心里第一次这样空，一切都回不去了。
等他再抬头时，赵白已经不见踪影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 下一章全部